活下去。
-宮崎駿,《風起》
「If you wanted to do something absolutely honest, something true, it always turned out to be a thing that had to be done alone.」
每個人都有一項「職責」,但是他卻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思來選擇、規範、管理這項職責。追求新的神是錯誤的,想要給世界加添什麼根本大錯特錯!一個成熟的人沒有任何職責,除了這個:尋找他自己,堅定地成為自己,不論走向何方,都往前探索自己的路。這個體會深深憾動了我,對我而言,它是這次經歷的結果。我想像自己的未來,我曾夢想屬於我的角色,也許是個作家,是個先知,或者畫家,或其他職業。但這一切都不對。我不是為了寫作、為了布道、為了畫畫而來,不管是任何人都一樣。這一些只是附帶產生的。每個人真正的職責只有回歸自己。他最後死去時的身分,可以是個作家或瘋子,可以是個先知或罪犯--但這些不是他的職責,無關緊要。他的職責是:找到自己的命運,而且在那之中盡情生活,全心全意、不受動搖地生活。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不完整,是一種逃避的企圖,是想要逃回群體的樣板中,是為了適應自己內心的恐懼。-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徬徨少年時》,頁182-183。
我的嘴唇上長出稀疏的鬍子,我已經是個成人了,對於未來卻仍然十分茫然,毫無目標。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內心的聲音,這個幻象。我隱約感覺到,也許我的任務就是盲目地遵循它的引導。但這對我而言是困難的,而且我天天在自我反抗。也許我瘋了,我常常這麼想,也許我跟其他人不一樣?不過,其他人辦得到的事,我也全都能做;我只要稍微努力一點,就能閱讀柏拉圖,會算三角數學,會理解化學分析。只有一點我做不到:撕裂那個暗藏在內心的目標,把自己描繪在什麼地方,就像其他人那樣。他們很清楚知道自己想成為教授、法官、醫生或藝術家,他們知道需要花多少時間來達成,也知道這將會帶給他們何種優勢。然而我辦不到。我將來或許會這麼做,但我從何知道呢?也許我還得尋覓,繼續探索好幾年,最後一事無成,達不了任何目標。但也許我會達成一個目標,而它卻可能是個邪惡的、危險的、可怕的目標。
我只是嘗試著過自己要的生活而己。為何如此艱難呢?-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徬徨少年時》,頁139-140。
音樂讓每個人變得比沒有音樂的時候更加熱愛生命。甚至連軍樂也總是令我十分振奮,雖然我是個和平主義者。我真的很喜歡史特勞斯和莫札特以及其他同類的音樂家,但是非裔美國人送給我們的禮物更是無價之寶。那是在他們還當奴隷時送給這個世界的,這件禮物是彌足珍貴,今天許多外國人至少還有點喜歡我們的唯一理由,就是因為這些音樂。那帖治療癒了全球流行性大蕭條的特效藥,就是所謂的藍調。今日所有的流行音樂-爵士樂、搖擺樂、咆勃爵士、貓王、披頭四、滾石、搖滾樂、嘻哈樂,等等,等等,全都是源自藍調。- 馮內果(Kurt Vonnegut),《沒有國家的人》,頁75。
如果你真想傷你父母的心,但又沒那個膽子當同性戀,你至少還有個辦法,那就是投奔藝術。我不是在開玩笑。藝術不是養家糊口之道。它們是一種非常人道的方式,能讓生命變得比較可以忍受。老天,玩藝術不管玩得好或爛,都能讓你的靈魂成長。邊洗澡邊唱歌。跟著廣播跳舞。講故事。給朋友寫首詩,即使是首爛詩。盡你可能的把它做好。這樣你就會得到巨大的回報。這樣你就創造了某種東西。-馮內果,《沒有國家的人》,頁34。
某天,我讀了一本書,我的一生從此改變。即使才展開第一頁,它的強烈衝擊仍深深打動了我。書本擱在書桌上,我就坐在桌前讀它,但察覺自己的軀殼脫離了,從座椅上被抽離開來。儘管感覺自個兒已經分裂,我整個人仍完好如常。這本書不僅對我的靈魂起了作用,對我的各方面都產生影響。這股強大的力量從書頁中衝出一道強光,照亮了我的臉龐。那炙熱的白光,眩惑了我的思維,卻也令我的心智豁然開朗。身處此等亮光中,我或許得以重鑄自我,也可能迷失方向;在這道光線中,我已然領受到以往不曾察知的影子,並展開雙臂擁抱它。我坐在桌旁翻著書頁,不太明白自己所讀為何,但隨著書本一頁翻過一頁,讀著書上的文字,我的人生亦隨之改變。對於降臨在眼前的每一樁事物,我可以說毫無心理準備,覺得徬徨無助。因此,過了半晌,我本能地轉開臉,彷彿想保護自己,免得受書中澎湃而出的力量波及。我驚懼地發現,自己開始意識到,週遭的世界正經歷徹頭徹尾的轉變。一種從來不曾體會的孤寂突然降臨--彷彿我被困在一處人生地不熟、對當地語言及風土民情一無所知的鄉村。-奧罕.帕慕克(Orhan Pamuk),《新人生》,頁17-18。
幽默可說是對於恐懼的生理反應。佛洛伊德說過,幽默是面對挫折時的一種回應--幾種回應之一。他說,當一條狗出不了門時,牠會亂抓亂咬,開始刨地,做些沒意義的動作,或是咆哮大吼叫等等,牠用這些反應來面對挫折、驚訝或恐懼。-馮內果(Kurt Vonnegut),《沒有國家的人》
也許我會輸。也許我會迷失。也許我什麼地方都到達不了。不管多麼拚死拚活地用盡力氣,也許一切都已經損壞到無法挽回復原的地步了也說不定。或許我只是正在把廢墟的灰捧起來,而其實只有我一個人沒發現而已。或許會下賭注在我這邊的人周圍一個也沒有吧。「沒關係。」我以小聲而堅決的聲音朝向在那裡的某個人說。「我只能說這個。至少我有該等待的東西,有該尋求的東西。」
然後我屏住呼吸,安靜側耳傾聽。想要聽取應該會在那裡的微小聲音。水花的飛濺聲、音樂聲、人們笑聲的那一頭,我耳朵聽著那無聲的微小音響。那裡有人在喚著什麼人。有人在求著什麼人。以不成聲音的聲音。以不成語言的語言。-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第二部.預言鳥篇》,頁251-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