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26日 星期三

與自身的戰爭

「新型的人類,只是毫無保留地提供過度的『積極正面性』,完全缺乏尼采所說的主權獨立性。憂鬱的人像是『勞動動物』(animal laborans),那種會剝削自己的動物。更確切地說,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是心甘情願的,完全沒有任何外來的威脅逼迫,他們同時是施暴者,也是受害者。『自身』,確切地說,仍屬於免疫學的範疇。雖然憂鬱擺脫了免疫防衛那種形態的思維架構,但是在掙脫的那一刻,功績主體便不再『具有能力』。憂鬱一開始是『創造力』和『能力』露出疲態。憂鬱的人會抱怨:『沒什麼是可能的。』但這種情形只有在一個相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社會才可能出現。自身能力達到極限的狀況下,仍然要求自己做出成果或貢獻心力,將引發破壞性的自我譴責和自我攻擊行為,功績主體於是陷入與自身的戰爭中,而憂鬱症患者就是這場內在戰爭中的傷殘者。憂鬱症是人們深受過度積極正面之苦所引發的社會疾病,而它反映的,正是自己對自己發動戰爭的人性。」
—韓炳哲,《倦怠社會》,頁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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