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31日 星期二

[讀詩]一件一定不會被相信的事

林季鋼〈一件一定不會被相信的事〉 冥王不再是行星了 縱使這些年來 他從未為誰停下    島嶼最後的象龜 終於學會在沙灘上寫自己的名字 海浪來送行之後 就再也沒有人記得    有一些人為了自己停下來 安安靜靜成了恆星 你還來不及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就被海浪帶往更深的地方    跟十年前的自己說 對不起 請原諒我 一件一定不會被相信的事 你竟然還是活了下來   -《餘人》,頁003-004。

2016年5月27日 星期五

理想與現實

最想成為爐石裡的獵人
可以召喚動物為伙伴
或攻或守
都能成就榮耀
在殘酷現實裡卻是
手牌不足的薩滿
想靠嗜血反敗為勝
一次次困死
在自己入不敷出的手下

2016年5月26日 星期四

寬恕與赦罪

犯罪和蓄意的惡行是很少見的,甚至比善行更罕見;根據耶穌的說法,上帝會在末日審判上處理它們,那不屬於塵世的事,而末日審判的重點也不是寬恕,而是正義的「報應」(apodounai)。但是過犯是每天都發生的事,那是由於行動在關係網裡不斷建立新關係,它需要寬恕、赦罪,人才能從他無意中所做的事裡得到赦罪而繼續生活。唯有不斷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相互赦罪,人才能一直是個自由的行為者,唯有隨時都願意改變他們的心意而重新開始,他們才能被付託足以啟動新事物的偉大能力。
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人的條件》,頁332。

2016年5月24日 星期二

嵌入世界

藉由語詞和行為,我們把自己嵌進人類世界,這個嵌入就像第二次誕生,我們在其中證實且承擔我們最初的身體外型的明顯事實。這個嵌入並不是如勞動一般迫於生計,也不是像工作那樣基於效益考量。它或許是受到我們想要躋身其中的人們的刺激,但從來都不受他們制約;它們發源自一個起點,當我們出生時,這個起點就來到世界,而我們更以自己的主動性創造了新的起點以回應它。
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人的條件》,頁264。

平等和分別的雙重性格

人類的多元性,作為行動和言說的基本條件,有平等和分別的雙重性格。如果人不是平等的,他們就沒有辦法互相理解,也不能了解他們的前人,更不能規劃未來,預見後人的種種需求。如果人不是有分別的,也就是說,每個人都不能有別於其他在過去際、現在際、未來際的人,那麼他們就沒有必要言說或行動以了解彼此。只要以記號或聲音以傳達直接而相同的需求就夠了。
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人的條件》,頁262-263。

2016年5月17日 星期二

詩的材料是語言,它似乎是最人性的、最不具世界性的藝術,其最終產物一直最接近原本啟發它的思想。詩的耐久性是透過濃縮產生的,因而彷彿密度和濃度最高的語言就是詩的語言。
-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人的條件》,頁248。

2016年5月14日 星期六

普遍不幸福的社會

令人憂心忡忡的事實真相在於,近代世界對於生活所需大獲全勝,必須歸因於勞動的解放,也就是說,「勞動的動物」獲准占有公共領域;然而只要「勞動的動物」一直占有它,就不會有真正的公共領域,而只是公開展示的種種私人活動而已。其結果就是說好聽一點的大眾文化,而它根深柢固的困擾就是普遍的不幸福,一方面是由勞動和消費之間存在著很有問題的平衡,另一方面則是「勞動的動物」對於一種幸福的固執要求,而唯有耗竭和再生、痛苦和它的緩解之間的生命歷程可以獲致完美的平衡,才有可能得到那樣的幸福。對於幸福的普遍要求和我們社會裡無所不在的不幸福(它們是一體的兩面的),是個最有說服力的徵兆,代表著我們已經開始生活在沒有足夠的勞動使其滿足的勞動社會裡。因為只有「勞動的動物」,既不是工匠也不是「行動人」,才要求「幸福」,或者認為凡人可以是幸福的。
-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人的條件》,頁194-195。

消費者的社會

近代世界的勞動解放不只不會引領所有人走進自由的時代,相反的,它會迫使所有人臣服於生活所需,而馬克思早就看到這個危險,他主張說,革命的目標不會是那早已經達成的勞動階級的解放,而必須是將人從勞動中解放出來。乍看下,這個目標似乎是個烏托邦,而且是在馬克思的學說裡唯一可以說是烏托邦的元素。用馬克思自己的話說,從勞動中的解放,就是從生活所需解放出來,而這最終意味著也要從消費中的解放,也就是和自然的物質變換,而那正是人類生活的條件。然而過去幾十年以來的發展,尤其是自動化的日新月異所開啟的種種可能性,讓我們有理由懷疑昨日的烏托邦會不會成為明日的現實,使得人類生活的動力所繫的自然循環裡本有的「辛勞和煩惱」,最終只剩下消費的活動。
-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人的條件》,頁192。

2016年5月2日 星期一

Bvs與英雄內戰

聽到好些朋友看完上月的《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與這週的《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之後說:兩部片要討論的東西其實是一樣的...。

兩部我都看了,但我覺得它們企圖討論的東西不完全一樣(雖然反派都是利用仇恨和英雄的人性弱點讓他們打起來,但讓兩方打起來的重點對我來說是不太一樣的)

《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的核心議題應該是從漫畫「不義聯盟」與「超人:鋼鐵英雄」延伸而來的「神與人」的哲學問題。蝙蝠俠作為一個人類(雖然有好腦袋、強大的裝備與訓練,但他仍是個人類),面對超人力量產生的憂慮與恐懼。超人的問題則是:全然全善的他面對最重要的愛人與親人生命受到威脅的狀況,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問題?在「不義聯盟」的脈絡中,這兩個問題最終變成「拯救與自由」的問題,但在電影的脈絡中,只呈現出「超人力量的危險性」(絕對力量的危險性),而以賜死超人(神)帶出人類的可能性。因為這樣的結局,使得BvS對「神與人」問題沒有很徹底的討論,而更像是為之後「正義聯盟」的組成鋪路。

《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討論的則是「力量是否需要被政府管控」的問題。這些英雄沒有一個人擁有像超人那樣子的能力,他們充滿人性也都有明顯的弱點。英雄們的選擇不是一種哲學問題,也不是義氣之爭,而是從他們每一個人生命經驗而作出的選擇(可以說是一種政治立場)。正像預告裡美國隊長所說:「我們並不完美,但我們卻是最能控制自己能力的人。」美國隊長知道政府內部可能被九頭蛇之類的組織滲透,一旦他們無法自由行動就幾乎失去探求真相與維持正義的能力。另一立場的鋼鐵人沒有像美國隊長那樣對政府內部問題有極深的體悟,且於公於私他都感到虧欠(有極深的罪惡感),因此他選擇簽定協議,讓自己變成被規範監控的對象(但事實上,他自己並不一定會管政府...呃)。最後看起來鋼鐵人依然是復仇者聯盟的核心(本來就是如此),而美國隊長則是自由卻與政府站到對立面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