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1日 星期六

黃以曦《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


有時我覺得自己對生存的深思,不過是由生理上不耐而來的強作演繹。比如今天,天氣很舒服,我立刻感到關於活著的純然希望。不必意義,沒有曲折,一切清明而足夠。
如此的下午,我昂步往前,直直地走,鑽入秩序的渦漩,再從另個水流浮現。光照錯落,穩定地斜下,這樣跨過日夜,有季節更迭。
我不盤桓於思,沒有後設,鬆手對意義的研磨。我讓自己與意念站在同一線,不是後面,不是上面。什麼都不做,生活的意義兀自編絞。我傾聽。有整列軍隊,有一座花園。我感覺欣慰,如同感覺恐怖。

  -黃以曦,〈創世紀的新鮮〉,《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頁260 。



一直有關注黃以曦的影評,發現她有新書要出版,原以為是影評或類影評的雜文,直到上週五(2/3)去聽了黃以曦同任明信一起在華山青鳥的新書座談。當天,身為《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作者的黃以曦聊了關於自己寫這本書的初衷、核心構想、故事方向並與這書有點關係的個人學經歷。作為與談人的任明信則以一個書迷的身份,分享了書中許多片段以及他認為不能放過的核心觀念:「後設」。然後,我才知道它不是影評,也不是雜文,而是一個創作,大概可以被歸類為「小說」的作品。或者說,它是關於虛構真實者寫下的雜文。

回家之後,連讀幾天,終於將這書讀完。

它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說實在閱讀起來沒有想像中容易。有極為迷人的篇章段落,可讀過之後回頭又似乎全都遺落。正如它副書名所說:它是一個自我戲劇的迷宮。有很多入口很多出口,但沒有標示告訴你怎麼走。它不是拼圖、沒有懸疑,不能夠拼出一個圖像,也沒有一個最終極的真相在那裡等著你。即使從頭讀到尾,也不能確定自己把握了什麼。它是一個文字迷宮:讓你不斷進出,摸索不同的路徑,開發不同的方法,永遠有新發現的一本書。

雖然它最終被歸作「小說」,但它其實是頗為挑戰人對「小說」的期待。像書中出現多次的卡爾維諾、村上春樹的小說,像許多書中提到的電影,這本書邀請(也要求)讀者以不一樣的方式去面對(和閱讀)它。把第一人稱的那個「我」,視作一個「分身」,看他在每一篇章裡虛構的一切,去想像那個情境、過程,然後轉換視角又進到下一篇。可以說是一種獨特的閱讀經驗(最好的狀況也許是讓它喚起你腦中的記憶,去猜想參與那些篇章)。

最終我並沒有理解主角「我」到底經歷了什麼、變成怎樣的人,甚至連他在哪裡、活在什麼時代、過什麼樣的生活、結局如何都搞不清楚。但我確實會想要亂亂翻看重讀一些字句篇章,從一個無知的視角去理解,腦補進自己的感受,從某處鑽入再從某處逃出。

如果你認為一篇小說就是要講一個設計精密的故事,那麼這本書不適合你;但若你喜歡挑戰突破框架的東西,那麼這本書應該會合你的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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