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10日 星期二

第一站

  從今日以後,五月於我同艾略特筆下的四月般殘酷。
再一次,入駐醫院。

這一次住了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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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老爸在一直唸著要請二舅舅吃飯,卻在二舅來高雄那天透析出了狀況-血壓不知為何地偏低-沒力氣、不舒服,只能待在家裡休息。撐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實在無法忍受,只得在母親陪同下去急診,提前透析然後轉住院。

那天是姐姐預定南下的日子,也是父親最期待一家相聚的日子。若沒有這次突然不適,他大概像一如往常地往市場上去,一個早上買回足以吃三天、冷熱生熟兼備的伙食,以表示他的愉悅心情。若不是感覺情況危急,他決不會在這樣的日子要求赴急診室尋求幫助。

當天我們是一家相聚了,只是相聚的空間改為病房,只是當時我們都不曉得這一次一家人只能在那兒團聚,更沒有想過父親會這樣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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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院之初,覺得是去年七八月的延續。高雄的五月炙熱得不像春天日子,我們試圖說服彼此,就像避暑一般,只是到二十三度病房過生活而已。當然誰也沒有說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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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姐姐開車載著我,把上回住院需用品連同母親新開清單上的東西一口氣帶至病房,為長期定居治療作準備。當我們拿著大袋小袋踏進病房,看到的卻是二姑姑與眼眶溼熱的母親望著攤在床上的父親。這畫面真正讓人驚訝的是老爸向來討厭有人知道自己住院,為何這次有不一樣的決定?

老媽見我們進來,馬上擦乾淚水、輕聲說明:你們老爸極度想要回家、又一直不見你們來,所以就生氣地要求我叫二姑來,要二姑把我們帶回家。

結果在二姑來到以前,父親已經累得入睡,反而是幾天累積過多壓力的母親,再也忍不住地把自己的擔憂傾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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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比我們預想的更糟。

下午還有精神要求出院的老爸,晚上狀況變得更糟,血壓降得太低,醫護人員一夜進行急救,而老媽也一夜陪伴焦急沒有闔眼(因怕吵起我們倆,怕我們大半夜出門,所以未打電話給我們,只是用line傳了個訊)。

二天早上,我們進了病房看到父親被插上他最討厭的鼻胃管,右邊身體多了個注射用的管子,外接著三台不同功用的藥劑,以每小時幾cc的方式控管父親的血壓、血糖與抗生素,維持正常血壓、補充血糖並試著對付腹部的感染。

在混亂現場,姐姐抓到了醫護人員對話中的關鍵字-「敗血性休克」,以她手上的現代科技找了相關連結,遞給我看。這時我才明白(也許我真的太過遲鈍了),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糟-腹膜炎壓不下來引起了敗血症。

也許是因為未找到腹部感染的元兇,即使打了最強抗生素,老爸的發炎指數還是沒有下降,並且持續昏睡,連吵著回家的力量都沒有。

主治的郭醫生認為應該進加護病房住幾天。她說:「現在他在這裡的治療已經和加護病房一樣了,有床位還是移上去幾天,穩定再下來。」父親先拒絕(在醫生努力有耐心的說明)後又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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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病房裡渡過五月第二個星期天。

雖然父親的情況未明,姐姐和我還是去買了蛋糕,在死氣沉沉的房間裡簡單地慶祝了母親節。

老媽唸說老爸一直期待姐姐回來我們要去哪過母親節?結果竟然是在醫院過。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要怎麼接這個話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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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一早,護士接到加護病房有床位的通知。當天下午,二姑姑、老媽和我們兩姐妹帶著住院時搬來大包小包的東西,隨同半睡半醒的老爸轉往加護病房。在兩位醫生(主治醫師和加護病房醫生)的說明後,老媽簽了好幾張文件、完成入住手續。我們集體向父親道別,帶著忐忑不安的母親離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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