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16日 星期一

第三站

這些天,外頭的太陽與雨彷若我們內心的投射:一會兒燦爛、一會兒昏晦、一會兒暴泣不止。
加護病房沒有等病房有單人床位就把父親回一般健保病房。

原本有些擔心四個人一間浴室、一間廁所的健保房會讓老爸不愉快,但回到一般病房的那天,沒有聽老爸抱怨什麼。雖然老媽還是想要快點換個單人房,可對於這次床位靠窗,有陽光又離廁所遠等條件還算滿意。

第一天,老爸睡睡醒醒、意識不太清楚,對於補充營養的乳水和普林腎也不太能接受,多次表示想吐。老媽對加護病房和醫生的判斷產生懷疑,總想著他們是不是給太重的安定劑、還是給太多量的乳水...(後來日子裡,反覆提起這些事,好像只要改變那些時刻,結局就會不同一般)。其實很快醫生就認為父親還不適合進食,所以停止餵食乳水和普林腎,與此連帶禁止母親給父親吃任何食物。他們說:「他的腸子還沒通,吃東西的話肚子會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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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進食」就像是判老爸死刑一般。

他最重視的就是吃。特別在生病之後,每天跑幾個市場,買菜、買魚、買肉,買一切他愛吃的,是他出門活動與繼續生活最大的原動力。他相信從食物來的營養才是真營養,他說:「能吃就是福」。

我幾乎無法想像,不能吃東西的老爸是什麼樣子。我想他一定也跟我一樣無法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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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第一天,老爸如我們所預期地,一開口就說想要吃南瓜派。他命令姐姐帶南瓜派給他吃...。

若是媽咪和老姐回他說「醫生說他還不能吃東西」,他的臉就會皺成一團、像中二生一樣生氣地說:「啊,你們...真的是...哪有什麼關係呢?我說可以就可以...」。他會眉頭深鎖、不高興好一陣子之後,又會再說:買一個控肉給我唅一唅...。

如此循環要求,讓老媽不忍地一再問醫生、護士可不可以給他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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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沒有在四人房停留很久,因為大部分人想要住這有健保給付的床位,所以第二天一早,姐姐和我到醫院的時候,老爸和老媽已經如願地移到同棟同樓單人房。

而移到新房、明顯清醒的老爸居然還記得昨個的南瓜派。

知道我們來了,就不太滿意地問:「我叫你們給我一口南瓜派,怎麼那麼久都沒有...」。

而其實我們沒人知道老爸心心念念的南瓜派到底是什麼(不知是在夢中的夢幻點心、還是記憶裡某個不能忘記的美味)?所以即便他真能吃了,我們還是不曉得去哪兒給他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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