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季的海島

從澎湖回來，拿出前些日子買下沒機會讀的《遠方的鼓聲》。讀到關於達斯佩察島的記述，覺得彷彿在寫冬日澎湖。尤其是寫氣候的部分：

 「下面這點我想向讀者強調。(1)愛琴海的島不是熱帶的島，(2)往往會刮強風，這兩點。因為一年之中有六個月到八個月是美好氣候的連續，所以很多人容易誤會，以為這裡是像常夏樂園般的地方。但我希望您好好看附表（*全年氣溫表）。雖然不同的島稍有差別，但只有這點可以很明白的說。從十一月到四月的愛琴海是不能游泳的，十一月到三月通常沒人會想到島上去度假。」

這是簡潔而有要領的記述，關於島的氣候除此之外沒有必要再附加什麼了。不過看來似乎很執拗，實際上在淡季沒有來過希臘的人，我想大概無法理解淡季的悲哀冷清吧。知道和理解是兩回事。

我原來也知道秋冬的希臘海島不是常夏型氣候。平均溫度也確實調查過。當然也準備了毛衣和大衣。也有相當的心理準備。然而在秋天的沙灘吹到第一次北風時，而且在十月二十五日顫抖著身體第一次往暖爐裡丟薪柴時，我還是不得不這樣想：「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不是希臘嗎？」

我以前來希臘都是在夏天。而只在夏天來過希臘的人是無法想像冬天的。當那想都沒想過的落差實際臨到眼前時，我們會切身感覺到那冷比實際上更強烈。眼前所及的一切讓我們心情一下子冷卻。眼睛所及的一切動搖我們的存在。沙灘堆積的風帆用板子令人聯想起巨大的海蜇骨頭。沒有人跡的山丘上寫著「藍莓丘騎馬俱樂部」的大看板被風吹得卡噠卡噠響。現在已經沒有用處的巴士招呼站標誌就像戰敗的士兵倒在地上般倒在路邊。巧克力包裝紙發出乾乾的沙沙聲被風吹著跑。 （引自村上春樹，《遠方的鼓聲》，頁65-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