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0日 星期六

美學環境,還是時間、立場?

很長時間以來,對電影基本美學評價一直在參照西方視覺美學體系,它主要是由西方繪畫系統延伸而來,然後發展到照相術的出現,按照西方的這樣一種美學慣性,看待八十年代末的中國美學景觀,可能你會覺得完全沒有美感,我們在選景的時候,有一句話老說就是「美學環境相當不好」,而這所謂的「不好」實際上是以西方美學標準作參照的,而我們正是要尋找這樣一種「不好」,我想說這的不好也是美的,為甚麼不是呢?我們就是依照這樣一種美學思想去建立《頤和園》的視覺系統。有意思的是在這系統中還存在一個真的西方景觀,就是柏林,而當我在柏林跟我的德國美術Dorothee V. Bodelshwingh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發現沒有任何障礙,她完全理解,因為柏林也是一個所謂美學環境不太好的地方,在那裏你會看到意識形態差異所造成的混雜景觀,而這種混雜很像八十年代末的中國,同樣的在圖門,在武漢,在重慶,你都會看到這樣一種混雜,今天的我們還沿用美學這個詞,但是早已經是指一個更寬泛的,更不穩定的範疇,到影片結尾時,也就是到了二○○○年之後,你會發現有「和諧一致」的:加油站那場戲,人們穿著的服裝是統一的,高速公路是規範的,城市的那個色彩,建築的方式,漸漸趨於搭配或者說匹配。你不太清楚是因為看得時間長了,還是本身就匹配。有時候你會覺得根本沒有甚麼美學問題,而是時間和立場的問題。
-婁燁,〈婁燁訪談:遵循藝術的自我限制〉,收錄於歐陽江河編,《中國獨立電影訪談錄》,頁109-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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