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看到巨人了？

有一句老話說，「我們是矮子，但是我們站在巨人們的肩上」，我的標題跟這句話絕對扯不上關係。這句話披著謙卑的外衣，表達的卻是極度的自滿。巨人們那麼容易讓你爬到他們肩上去嗎？他們的作用就是把一群矮子扛在肩上？也許他們曾經如此悲憫，但現在已把我們撂在地上，悄悄離去，只留下我們傻乎乎地以為自己還擁有遼闊的視野。人們不過無中生有地以為，自己與偉大為鄰，很快，新一代人來了，他們否認曾經有過巨人，并聲稱所謂巨人不過是老師們捏造的謊言。我猜，巨人們低頭看著這場閙劇，恐怕要笑起來了。

－Allan Bloom，《巨人與侏儒（1960-1990）》

這段話寫於這書的前言，又被華夏中文版引於封底，因為它關於全書主題並撇清了讀者可能的猜想和誤解。這樣特別解說，讓我聯想到室友豬小姐日前常掛在嘴邊那「巨人的故事」。

話要從小馬老師說起。所上學生都曉得，她是一位腦袋清楚、說話犀利的老師，無論是平時課堂問答討論還是期中期末的口頭報告，都要同學要看到所讀文章的主要論點與證據，既不能放過作者推論過程與洞見，也不能放過作者的缺失與錯漏，總之要看清楚想清楚還要能夠說明白。正是馬老師這樣的特質促成了「巨人的故事」 ：

忘記多久以前，有一次豬小姐為了期中報告去找小馬老師討論。在說明了自己想做的東西、被老師質問在優秀學者寫過文章之後妳還想做什麼？豬小姐無奈的跟老師說：我不知道，我被巨人們擋住了，看不到前面...。原本想表達自己的茫然，卻不料小馬老師淡淡地說：妳確定妳有看到他（巨人）嗎？（接著霹靂啪啦地繼續批鬥）

隔了一週，豬小姐重新整理讀過文章、再次與小馬老師meeting。過程如同上次－說明了自己想做的東西、被老師質問批鬥指出她未能消化所讀－受到打擊的豬小姐，更加無奈地表示：我從巨人肩上掉下去、摔死了。試圖表示自己對於學期報告的絕望，卻不料小馬老師不以為然地回應道：妳確定妳有爬上去？

就這樣，「巨人」再也沒有出現在豬小姐與小馬老師的對話。

聽過豬小姐真實經歷再對照布魯姆的話，便了解這句話確實給人「披著謙卑的外衣，表達的卻是極度的自滿」之感。而我們其實不過是落在地上「傻乎乎地以為自己還擁有遼闊的視野」、卻沒有看見巨人、甚至不曉得巨人們早已遠去的小人（或是侏儒）。